茅奖巡礼

秦腔

作者贾平凹

译者

出版社人民文学出版社

出版时间2008年1月

页数566

定价32.00元


贾平凹的长篇小说《秦腔》发表于2005年,被誉为“中国乡村文化颓败的悲凉挽歌”。小说以作者的故乡陕西丹凤县棣花街为原型,虚构了“清风街”这一地理空间,通过近二十年的变迁史,全景式展现了改革开放浪潮冲击下农村经济结构、伦理秩序和文化传统的溃散。全书以“密实的流年式书写”铺陈日常琐碎,在鸡零狗碎的生活细节中,折射出乡土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的阵痛与挣扎。

《秦腔》的故事情节聚焦于清风街的瓦解与众生相。清风街的核心是夏氏家族,老一辈以“仁义礼智”命名的四兄弟象征传统伦理的支柱。夏天义作为老村支书,一生坚守“土地是命根”的信仰,反对侄子夏君亭将耕地改建农贸市场的计划,最终带着哑巴和疯癫的引生淤七里沟,死于山体滑坡,被村民称为“土地厚葬了他”。夏天智则是秦腔文化的守护者,收藏脸谱、自费出版秦腔画册,临终要求以秦腔陪葬,脸谱马勺覆面而逝,象征传统文化的终结。

年轻一代的抉择更显撕裂感。夏风作为走出农村的知识分子,鄙弃乡土文化,逼迫秦腔演员妻子白雪放弃事业迁居省城。两人因女儿先天残疾彻底决裂,婚姻破碎成为城乡价值观冲突的缩影。而疯子引生作为叙事者,以疯癫视角见证清风街的衰败:农贸市场取代戏台,年轻人外流土地撂荒,秦腔剧团解散,白雪独守空台。最终,一场山洪冲垮七里沟,夏天义葬身泥土,无字碑立于荒野——传统农耕文明的最后一缕魂魄随风而散。

《秦腔》主题思想的重点是乡土文明的挽歌与裂变。传统与现代的剧烈碰撞是小说核心主题。夏天义与夏君亭的“土地之争”、秦腔艺术的消亡、夏风对乡村的背离,无不体现农耕文明与商品经济不可调和的矛盾。贾平凹坦言写作充满矛盾:“不知该赞美现实还是诅咒现实,为父老乡亲庆幸还是悲哀”。这种复杂性使小说超越简单的怀旧,直指现代化进程中精神家园的失落。

人性异化与道德溃散在夏家后代身上触目惊心。夏天礼倒卖银元横死荒野,庆玉出轨弟媳,庆金兄弟为赡养费大打出手,“仁义礼智”的命名反讽地揭示传统伦理的崩塌。而白雪女儿先天肛门闭锁的残疾,隐喻秦腔传承的生理性阻断——文化基因在新时代已经没有了“出口”。

文化载体的消亡通过秦腔的命运得以具象化。白雪坚守戏台却孤掌难鸣,夏天智的葬礼成为秦腔最后的绝唱。当戏服蒙尘、戏台改商铺,秦腔不仅是艺术的式微,更是乡土精神纽带的断裂。贾平凹借这一符号,叩问城市化进程中如何安放“根”的命题。

《秦腔》有着鲜明的艺术特色。小说最颠覆性的创新是叙事视角与结构。以疯子引生为第一人称叙述者,其疯癫状态模糊了现实与超现实的边界:他能与狗对话、灵魂出窍窥探隐私,既还原乡村原生态,又突破限知视角的局限。而“密实的流年式书写”摒弃传统情节主线,用琐碎细节连缀成篇,如“清明上河图”般铺展农村日常,结构上不分章节,形成生活本身的流动感。

方言土语与民俗意象构筑了浓郁的乡土气息。如“公安局来人架走了老汉老婆”“铜钱串子勒断了脖子”等方言,承载着关中民俗的粗粝质感。秦腔不仅是文化符号,更成为整体叙事意象——它的高亢悲凉与八百里秦川的地理构造形成通感,正如文中写道:“秦腔原是秦川的天籁、地籁、人籁共鸣!”。

魔幻现实主义手法深化了批判性。引生自宫、狗唱秦腔、夏天智叩树求寿等情节,将民间信仰与现代荒诞交织,揭示物质主义对人性的扭曲。这种“土味魔幻”迥异于拉美文学,根植于陕南巫鬼文化,成为贾平凹对乡土美学的独特贡献。

《秦腔》从出版伊始便荣获众多好评。学界认为它开创了新世纪乡土书写的“新经验”:不再浪漫化乡村或简单批判封建,而以“惆怅与困惑”直面乡土文明不可逆的衰亡,在碎片化叙事中逼近真实。

小说引发的争议亦值得关注。部分批评者认为其“零散琐碎”削弱可读性,但更多学者肯定这种“反情节”实验是对传统乡土美学的解构——当乡村本身已支离破碎,文学形式必然与之同构。德国汉学家顾彬称其为“中国乡土文学最后的史诗”。贾平凹自己认为:“这是写给故乡的挽联,写土地的疼、文化的伤,写我们都在变成没有故乡的人”。

《秦腔》2008年获第七届茅盾文学奖,2019年入选“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”。


贾平凹生于1952年,陕西商洛丹凤县棣花镇的一个农家。原名贾平娃,后改“平凹”,取“虚怀若谷”之意,也暗合关中方言的谐音。初中因“文革”辍学回乡务农,让他亲历了土地上的艰辛,他在劳动间隙读了很多书,这为日后创作埋下伏笔。1972年,他因水利工地的突出表现被推荐至西北大学中文系。在校期间,他与同学合作的革命故事《一双袜子》发表于《群众艺术》,首次署名“贾平凹”;1974年独立发表的散文《深深的脚印》,让他初次尝到文字变铅字的喜悦。

他的创作生涯始于清新恬淡的乡土书写。1978年,短篇《满月儿》获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,笔下的山地少女满含诗意。八十年代调入西安市文联后,他的目光投向更广阔的社会变革。商州系列作品《腊月·正月》《小月前本》等,以陕南山乡为镜,映照改革开放初期传统伦理与现代经济的碰撞。1987年的《浮躁》是其首部长篇,通过青年金狗在州河上的浮沉,刻画了社会转型期的集体焦虑。那条“年轻而浮躁”的州河,既是地理符号,更是时代情绪的隐喻——它喧嚣奔腾,却也孕育着冲破封闭的力量。这部作品获美孚飞马文学奖,标志着他跻身文坛实力派。

九十年代,贾平凹的创作迎来争议与突破。1993年《废都》出版,因直白的描写引发轩然大波,被斥为“格调低下”一度遭到查禁。争议没有阻止他的笔耕,《白夜》《土门》等作品转向城乡冲突的寓言化表达。在《土门》中,仁厚村与城市的拉锯战,揭示了他对农耕文明保守性的反思;而《高老庄》里肮脏破败的乡村图景,更直面城市化对乡土伦理的侵蚀。

进入新世纪,他的写作愈发厚重。2005年《秦腔》以细腻密实的笔法,铺陈清风街的日常琐碎,借戏曲衰微隐喻乡土文化的消解。这部“当代中国史诗”荣获茅盾文学奖,评委称其“以混沌而丰饶的叙事,为中国乡村唱出一曲挽歌”。此后《古炉》以孩童视角透视“文革”伤痕,《山本》则融战乱与秦岭生态于一体,继续拓展历史书写的维度。2020年的《暂坐》首次聚焦都市女性群像,展现其创作版图的又一次突破。

贾平凹的语言自成一家。陕南方言的拙朴与文言句式的凝练在他笔下交融。他善用意象叙事:狼象征野性的消亡(《怀念狼》),太白山凝结神秘主义(《太白山记》),而土地始终是最核心的母题——从《浮躁》的躁动州河到《秦腔》的凋敝街巷,无不承载着他对农耕文明裂变的忧思。

近五十载创作生涯中,贾平凹出版长篇小说近20部、中短篇30余部,作品被译作30余种语言。他历任中国作协副主席、陕西省作协主席,获法兰西艺术骑士勋章等国际荣誉。这位从商州山地走出的作家,始终以“鬼才”的叛逆与创造力,记录着中国社会的艰难蜕变。



图书馆馆藏链接:

《秦腔》,贾平凹 著,人民文学出版社,2008年。

《秦腔》,贾平凹著,作家出版社,2009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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